二月河对乾隆爷是深黑,马里亚纳海沟级别的深黑。
《乾隆皇帝》第五卷《云暗凤阙》第十四回、第十五回:
乾隆独自散着步子沿永巷向北。在钟粹宫门口迟疑了一下,还是跨步走进了佛堂小院。其时正将午正时牌,太监们都到伙房吃饭去了,小佛堂的几个带发修行尼姑也都在里院西厢用斋,隔墙只微闻诵经声音,反觉院中更加幽静。乾隆游散着,摸摸这只铜鹤,看看那樽香炉,又隔玻璃看摆在里头的盆景,一眼瞥见乌雅氏盘膝坐在观音堂卷案下蒲团上默坐,便踱进去,笑道:“婶子功课做得虔诚!”“是皇上来了!”乌雅氏早已觉得乾隆到了,故作惊讶轻呼一声,就蒲团上撑起跪了,磕了头,不易觉察地抿嘴儿一笑,低了头不言声。乾隆随随便便一笑,说道:“刚用过膳,出来散几步。想起婶子在这边给叔叔上香,也就顺便来随喜。二十四叔比朕还小着六岁,打小儿就一道儿读书,骑马射箭都一道儿,想不到就几年不起。”说着,至佛案前拈起三炷香,就佛灯上燃着了,双手插进香炉里,退后一步双手合十,喃喃念诵。诵毕将手一让,说道:“请婶子东厅坐了说话。”东厅是观音佛堂东边的宴息厅,和观音堂其实相连着的三间大厅,专供后妃礼佛歇息随喜所用。乌雅氏早已瞧出乾隆那点题外的意思,左右看看没人,不禁蓦地一阵慌乱,心头扑扑急跳,觉得脸颊发热,大约已是红了——起身路过门口,见一个小尼姑过来,忙镇定住心神,说道:“万岁爷过来给謕王爷进香。你送点菜来!”这才跟乾隆进了东大厅,陪着乾隆稳几而坐。乾隆也是意马心猿不定,看着尼姑送茶进来,说道:“放着,你们不要过来侍候,朕要静一静儿。”小尼姑嘤声答应一声蹑脚退了出去。屋里静下来,乌雅氏更觉不好意思的低垂着头双手搓着衣角,半晌,吃地一笑。乾隆偏脸瞧着她,笑问:“你笑什么?”“我笑皇上——”她忸怩着,忽然乍着胆抬起头来,“您念的什么经?我怎么一句也不懂?”乾隆见她云鬓半掩桃色满面亦娇亦嗔作态,半边身已酥倒了,笑道:“不但你不懂,朕也不懂,那是梵语经咒,一为消灾解病二为益寿延年。”乌雅氏俏生生一笑,说道:“听人家说皇上是居士。您这么一祷告,连玉皇大帝也知道了,我们爷的病也就不相干了……”乾隆放声一笑,说道:“玉皇大帝难说,观世音肯定是听见了……”说着伸手把壶要倒茶。乌雅氏忙起身取过壶替他斟,说道:“这是我们女人的事,您渴了吩咐一声就是。”方要放下壶,乾隆一把揽住,攥住了她的手。一时间空气好像凝住了。乌雅氏一手提壶半身屈着,站不是坐不是跪也不是,轻轻抽手,却被乾隆握得紧紧的,夺手不出。头垂偏在一边通颈都羞红了,半晌才低声道:“皇上……别……看人瞧见了……”乾隆嘻笑道,“瞧见了又什么相干?她们谁敢胡言乱语?把壶放下——怎么这么忸怩?”乌雅氏不由的轻轻放下了壶。乾隆一把便把她揽在怀里。见她满面娇羞闭着眼,已是欲焰升腾,轻轻在她腮边吻了一下,小声笑道:“什么婶子?说是小姨儿差不多……真真是人间尤物,二十四叔大约就是禁不起你这容色,才得的痨疾吧……”那乌雅氏原就不是安分女人,丈夫久病形同居寡,乾隆虽说年岁大些,养护得好,比允祕看去还要小了十几岁,硕身玉立渊亭岳峙的伟男子,这么着揉搓,早已情浓如饴,已是软得一团柔绵也似,羞得头埋在乾隆怀中,喃喃说道:“皇上,这么着不好……就论娘…娘家辈分……您还叫我……小姨呢……”“朕就说过你是小姨儿嘛……”“皇上……您这个也不老成的……这么硬邦邦顶人家腰眼……这是啥子东西?……”“这个么?这是龙根!”乾隆淫兮兮偎着她在腮边笑道,“你不是说‘渴了’?它要喝水呢……”说着,如掬婴儿般抱起乌雅氏到北墙大春凳上,一手紧紧抱着她肩,一手撕掳着胡乱解缚,“朕这阵子忙得这上头没半点兴头,和谁也没这么着亲切过。你能叫朕解乏,功不可没……”说着,全身压了上去……一时事毕,断云零雨未绝,二人犹自相抱不起。乾隆见她腮边有泪,用舌尖轻轻舐着,问道:“怎么,你不高兴?是怕?”乌雅氏摇头,说道:“都不是……一个女人,能得皇上这么亲爱,死了也值了……”“那为什么?”“唉……您不知道,没法说,怕您听了说我轻佻……”“怎么会呢?你说罢……”乌雅氏在乾隆颊上轻印一吻,说道:“起来说话,没的白叫人瞧见。我倒没什么要紧,皇上体面名声儿上不好……”说着二人起身整衣,乾隆见她敞着怀,发髻散落下来半遮着一对白生生的乳房,轻轻替她掩着手指儿拨弄着笑道:“‘软温新剥鸡头乳’,你还真和处女似的……”乌雅氏打落他手,笑着一啐,扣了襟上钮子,十分利麻地绾好头发,又搓了搓脸,俨然又复是个端庄俏丽的贵妇人,颦眉嫣然一笑,向乾隆蹲下身去,“谢谢皇上雨露之恩……”“雨露之恩!”乾隆哈哈大笑,“这倒也不是应酬套语。”手让着,二人又回窗前坐下。乌雅氏替乾隆换了茶,端端正正坐了侧面,已变得低眉顺目。乾隆道:“方才说了一半,你接着说。”乌雅氏低垂了头,半晌才道:“您知道,二十四爷前头福晋是我堂姐,四十岁不到殁了,我才进的王府。我当时才十八岁,王爷大我三十多岁,起初待我真是‘放在手里怕破了,含在口里怕化了’,亲得没个白天黑夜的……”她顿了一下,“男人都这样儿,日子久了,他又买了个妾侍叫燕儿,一里一里的就淡了我,任是怎么也不能教他回心转意……”乾隆笑着颔首,说道:“朕明白了。你是怕朕也厌弃了你,是么?”乌雅氏摇头,说道:“今儿跟做梦似的,到现在好像还没醒。没有想也来不及想皇上将来怎么待我——后来不知怎的,又厌了燕儿。或许是想起我昔日什么好处,又待我好了些。”她咂了咂口儿,不言语了。乾隆原想她不知怎生难为,见她冰冷无味住了口,不禁诧异道:“这有什么难过的?他待你好了,不是很好么?”乌雅氏通脸一红,低声道:“待我好了,他的那……也不中用了——我起初以为是燕儿这蹄子狐媚的,后来才知道他有了男宠,是戏班子里几个杀才误了他。得了——唉,其实是色痨,任是吃什么药,都泼到沙滩上一样儿……皇上您这么着……我又欢喜又难过,难过是觉得对不住他……就这么一次,好么?多了,有了身孕,也是不得了的……”乾隆笑道:“还道怎么难为的事呢,原来为这个!自然是贝子贝勒,有出息就封王,就制度也亏负不了他。”“皇上别忘了大世子弘畅,现今就是贝勒。”乌雅氏帕子在手里绞着,说道:“他晓得他父亲的病儿,我再产……闹起来就甭过日子了。”弘畅是允祕的长子,乾隆怔了一下,笑道:“你虑得太远了,哪里一度露水风流就招出许多麻烦呢?这种事出来,家里也只有掩住,再没有张扬的道理。爹娘的事儿子管那么细么,子不言父母之过,他敢胡来,朕就能惩治他!”乌雅氏下意识地抚了一下腹部,她已经两个月没有来经癸了,很疑是肚里已经有了,听乾隆这般说,自然心里暗喜,口里缓缓说道:“皇上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。我盼有个儿子比谁的心都切呢——只您这么忙,宫里又这么大规矩,也不知哪年哪月才得再见皇上一面……”说着,垂下泪来。“看看,又来了不是?”乾隆笑道:“你进宫尽容易的,来了告诉秦媚媚一声知会了,朕就能安排见面的事儿。朕惦记着你,没听人说‘侄儿想婶子,想起一阵子’,哪阵子想起来,也有旨意给你的。”乌雅氏流着泪“扑哧”一声笑出来,说道:“皇上可真逗——那叫‘外甥想婶子,想起来一阵子’!说的也不是这种羞人事……”
读者不要轻轻看过,以为这段儿不外乎又是一段乾隆偷情的平常文字嘛。书中写乾隆干这事儿还少了?慢来!这段儿细看,跟书中其他偷情戏码还不一样。极有可能,乾隆被利用了。
这段写乾隆的二十四婶儿乌雅氏,“下意识地抚了一下腹部,她已经两个月没有来经癸了,很疑是肚里已经有了,听乾隆这般说,自然心里暗喜”,作何解读?乌雅氏“原就不是安分女人,丈夫久病形同居寡”,所以保不齐就有给丈夫戴绿帽之事。现在“已经两个月没有来经癸了,很疑是肚里已经有了”,而丈夫“他的那……也不中用了”,这就是个大问题,肚子里是谁的种?这种事暴露出来是要浸猪笼的。这正是书中乌雅氏说的:“皇上别忘了大世子弘畅,现今就是贝勒。他晓得他父亲的病儿,我再产……闹起来就甭过日子了。”
乌雅氏正为这个难题犯嘀咕,要找一个顶锅盖顶缸的冤大头,这人可不就来了——娘家的外甥、婆家的侄儿,乾隆爷是也!今朝露水风流,可谓天赐良机!到时候把账赖在皇帝身上,看哪个不怕死的敢往外嚷嚷!现有对证,乾隆圣谕:“爹娘的事儿子管那么细么,子不言父母之过,他敢胡来,朕就能惩治他!”
乌雅氏还生怕就今儿这一遭种下龙种的说服力不够(乾隆也说“你虑得太远了,哪里一度露水风流就招出许多麻烦呢?”),于是乎以退为进:“皇上您这么着……我又欢喜又难过,难过是觉得对不住他……就这么一次,好么?多了,有了身孕,也是不得了的……”——这意思哪里是“就那么一次”,分明是“多乎哉不多矣”!
乾隆果然精虫上脑,一秒上套儿,表示宫门夜夜为卿开:“你进宫尽容易的,来了告诉秦媚媚一声知会了,朕就能安排见面的事儿。朕惦记着你,没听人说‘侄儿想婶子,想起一阵子’,哪阵子想起来,也有旨意给你的。”
乾隆自以为精明,却没料到当了冤大头,这个隔壁老王,不简单!
又,乾隆说:“这种事出来,家里也只有掩住,再没有张扬的道理。”那是拿准了家丑不可外扬,他要把这顶大绿帽子扣死了在他二十四叔头上。事实上天道好轮回,苍天饶过谁,乾隆自己的皇后那拉氏,同样“不是安分女人”,丈夫罕施雨露,“形同居寡”,于是乎跟太监王八耻(王八耻没阉干净)搞在一起夜夜笙歌,乾隆最后发现了,也只能胳膊折了笼在袖子里,为了“天朝体面”硬生生戴了这顶绿帽子。这事儿还能叨登出来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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